To B.
那天等公車的時候,站牌旁有人輕輕哼起不知名的歌。學生人潮散去後,輕快悅耳的旋律盪在靜謐緩慢的空氣裡,與無雲的晴朗天氣相呼應,成為步出考場的第一條旋律。可惜事後再也記不起完整的旋律,只為那唯一的午後留下模糊的美好印象。
許多事情如美好的午後,如交卷的剎那,逐漸模糊遠去,無可挽回。就像自己性格中某部分的溫柔或諒解也逐漸死去那樣。不是堅硬,而是冷卻,冷卻般的清醒。醒了睡了,死了活了--這是成長,B,有時想著,既然生活要我們沿循它悄然變換的路徑,誰都沒拒絕的理由。如要反叛,也該向消沉的意志反叛吧。
回來以後的隔天,我面對如書報攤壯觀而凌亂的臥室,也面對猶豫已久遲未丟棄的物品。那些留著也無心看見,卻又棄之可惜的,其實是一直想揮別的自己吧。最終仍下定決心丟了它們。畢竟空間有限,我們未來需要更多空間,無論為了存放新物,或是必要的喘息。
一邊把東西搬出去,一邊想S對我說的。「長大了,有些感覺也跑掉了……不會那麼相信以前相信的。」
「我也是。」
「欸,我突然覺得自己變得好現實,好像我們真的長大了、十八歲了,真的會很認真考慮很多事的現實面,不會再隨便唬爛,也不會像以前一樣把事情想得很簡單。」
「這樣的現實意義是負面的嗎?」我問。
「我也不知道欸。」
「某些情況下把事情想得簡單一點,會讓妳更有決心。」我說。
所以我也把一些事情想得簡單。此後再也沒有大考作為合理的擋箭牌,擋去懸而未決的疑問;再也沒有像樣的藉口,能夠規避遲未回應的心意和糾葛的感情。
一件一件來。丟棄,清潔,分類歸位。清掃空間的同時也在疲憊中釐清秩序,找回理路。掃完的臥室空蕩蕩,少了如山的書堆看起來突兀,也相信心中真正變得輕盈,卻驚覺長久以來以為收納得妥當的物品,過去讓我無意間丟棄了。
(突然明白S所說:從前的那個女孩也許會回來,也許永遠不會。)
沒關係,找不回來就不用回來,我們至少留有足夠辨識,如象徵初衷的紀念。
(你好,再見。)
20150206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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